Narcissus

2066年。

阳光仍旧是阳光，北京初秋的风仍旧冷飕飕的。
这世界不会变，可人生却滚滚向前。
彭楚粤安静地坐在茶馆里等待老朋友的到来。这么多年，他还一直是那个最守时的人。
在大家纷纷搬出宿舍各自成家之后，兄弟们每次聚会的地点，从一开始的游戏房KTV，到多年后的咖啡厅小饭馆，终于搬到了茶馆里。
老年人生活啊。

楼梯的木地板吱呀响起，来人是陈泽希。
昔日的舞者今夕步伐已经缓慢许多，但好在还不算沉重。
“陈大爷今天早啊！”
“哎早睡早起嘛，像我这种老艺术家，是吧，生活就是这么规律。”
“少贫了，大艺术家年轻的时候不是不睡到十二点绝不起床吗。”
“我现在精力充沛，不行吗？”
“行行行你老你说了算。”

插科打诨间，郭子凡夏之光肖战走上楼来。
“聊什么呢这么开心？”
“陈老艺术家吹牛说他还能一顿吃三大碗米饭呢。”
“我信，他人老胃不老。”
彭楚粤待三人坐下，给每人倒了一杯茶。
时光在脸上划了几行，可年轻时的美人，现在眉宇之间，仍能看出几分当年的英气。
“酒是喝不动啦，只能请你们喝喝茶了。”
陈泽希一拍桌子，“我还能喝！”
“行了你快闭嘴吧。喏，老谷来了。”

谷嘉诚慢悠悠晃到桌子旁拉开凳子坐下，“你们聊你们聊。”
“不许玩手机！”
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喊出来。
看着谷嘉诚悻悻的表情，夏之光叹了口气：“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变，当初的手机长身上奖就该颁给你。”
郭子凡插嘴：“何止，谷大爷连穿衣风格都没怎么变呢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身后传来魔性大笑，焉栩嘉从后面使劲拍了谷嘉诚一下。
赵磊则走到桌旁，将茶壶中温暖的新茶倒到每个人的空茶杯内。

“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！”
伍嘉成抱着一个大袋子，三步并作两步迈过几阶楼梯。
“慢点慢点儿，别再摔着你。”彭楚粤皱了皱眉。
陈泽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，“哎呀人来就好啦，还带什么东西啊。”
“你歇着吧你！”伍嘉成把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茶桌上，“这是我家亲戚从国外给我寄来的膏药，知道你们几个年轻时练舞都一身伤老了肯定这酸那疼的，就给你们带来啦。快分一分分一分。”
彭楚粤看着忙碌的伙伴，心里有点感慨。
从大学开始他们就认识，后来又一起扛着队长之名队长之责奋斗了那么久。多年过去了，眼前这个有点微微驼背的老头子和记忆中的小话痨慢慢重合，他眼睛有点酸。

“真不错，今天大家终于聚齐了。最近都在干什么啊？”
“儿女出息，孙子绕膝，身体健康，无忧无虑，挺好的。”伍嘉成率先回答。
郭子凡喝了一口茶，“我最近准备出国玩一趟，趁着还能走动多出去转转。”
夏之光突然笑起来，“哦昨天，我孙子跟我说，某视频软件开了个怀旧专题，叫那些年我们追过的男团，第一个就是咱们的第一次演唱会哈哈哈哈哈哈！”
陈泽希接过话茬，“对对对！我孙子也看见了，他看完还跟我说'爷爷您年轻的时候身材那么好的吗真没看出来'，这小兔崽子气的我拿拖鞋追着他跑了三分钟！”
马上又有人接过话，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。又有人想起了那些年跳过的舞，话到兴头上还手舞足蹈了好一阵。

好似中间分别的时光都不复存在。

谷嘉诚推了推眼镜，“大家伙儿们接下来什么安排啊？”
焉栩嘉举手，“我跟磊哥约了篮球，去找一找当年的雄风。”
肖战揶揄道：“一把年纪了还跳的起来嘛。”
“战哥，我……比你小十岁。”

在大家的狂笑声中肖战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扭头准备走，脚下却磕了一下桌角差点没站稳。
伍嘉成赶紧扶住他，笑着说。
“你以为你还是少年呐还玩假急这一套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他突然停了笑声。
其他人也慢慢安静下来。

是啊。
尽管和这群人聚在一起就仿佛回到旧时岁月，回到那时吵吵闹闹疯疯癫癫渐渐忘了年岁。
可岁月已无可回头。
少年不再了。

秋日阳光不够温暖但却足够和煦地透过窗棂，映出点点光影。

陈泽希最先打破沉默。
“来来来我们九个现在还这么健康是吧，心态这么好，管他少年不少年呢！以茶代酒，咱干一个吧！”
“来！干！”
九碗被一饮而尽的清茶，和九个永远的少年。

再回首，恍然如梦。
再回首，我心依旧。

END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


彭楚粤从睡梦中醒来，摸了手机过来看时间，才早上七点半。
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，恍惚间感觉像是做了个梦，梦里参加了一个盛大的聚会，聚会上的人熟悉又陌生。
记不太清了。

他翻身下床。
走廊里还寂静着，走近其他的房门还似乎能听见队友轻微的鼾声。
顺着楼梯走到一楼，客厅里的一片狼籍还大剌剌地摆在那，见证了昨夜房主们的一场狂欢。
今天10.16，彭楚粤的生日。
刚过零点，队友们就又变出一个蛋糕来，还非要吵着闹着让他许愿，过一个真正的生日。
皮革沙发上还有没擦净的奶油，啤酒瓶子堆在茶几一角，门口摆着拆到一半的来自上学的小朋友寄来的的礼物。
耳边似乎还环绕着欢呼声和笑声，但不聒噪，一想起就会笑。
彭楚粤想要收拾一下客厅，脚下却差点踩到一只尖叫鸡。
那是昨晚焉栩嘉小朋友找出来的，硬是声称小粤本命年得让同类来助助兴。

彭楚粤心里突然一个念头涌上来。

他捡起尖叫鸡，蹑手蹑脚爬上二楼楼梯口，深吸一口气，然后——
“嗷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——”

一瞬间几间房间里各种声音响起，然后就是打开的房门和四面八方扔来的枕头。

“彭楚粤你大爷！”
“尖叫鸡闭嘴！”

又是鸡飞狗跳青春活力的一天呢。